這次的婚禮一切從簡,但籌備起來也并沒有敷衍。沈祭找人將木屋打掃得干干凈凈,又在庭院里添置了很多氛圍燈。以木屋為中心,方圓幾里都重新布置,就連拱橋上都掛滿了紅綢,地上鋪著紅毯。和以往兩次結(jié)婚不同,第一次和陸時(shí)晏的婚禮充滿了太多的抑郁和不確定性,我甚至準(zhǔn)備好了要在婚禮上曝光他和詹非晚的奸情。那已經(jīng)不是純粹的婚禮了,更像是多年的一個(gè)總結(jié),最后以我的死為陸時(shí)晏的這段感情劃上了句號。和陸衍琛這次的婚禮,平心而論我是期待的,卻又帶著不安。也許是我一直不知道所謂的死劫究竟什么時(shí)候會來,我的心里隱隱發(fā)慌。冥冥之中注定了,我不配擁有西式婚禮?;蛟S正是應(yīng)了我千年前的心愿。我仿佛看到一個(gè)年輕的小姑娘跪在櫻花樹下,懇求著她的心上人能平安歸來,他說過回來后就會娶她。可她等了幾年,沒等到他凱旋,只等來了他的死訊。陸衍琛從身后擁住了我,“想什么這么出神?”我才發(fā)現(xiàn)懷里的暮暮抓著我的頭發(fā)含在嘴里咬了半天,我想得太入神沒有發(fā)現(xiàn)。“想我的大將軍?!标懷荑≌艘幌?,“你全都想起來了?”“是啊,早就想起來了,將軍哥哥,我來赴那一場千年之約了?!标懷荑÷犕赀@句話眼眶微微泛紅,將我和孩子緊緊擁入懷中,“傻瓜?!贝采系某次覀儽г谝黄?,他著急得朝我們爬來。就聽到“咚”的一聲,小東西摔床下了。他是膽大的男孩,摔疼了也不會哭,像是小烏龜,爬得越來越好了。爬到我腳邊,朝我伸出雙手,要我抱他。我笑了笑,“好好好,我們一家人整整齊齊,誰都不能少。”我將暮暮遞給陸衍琛,兩個(gè)孩子太重,我現(xiàn)在的身體只能抱一個(gè),兩個(gè)對我太吃力了。我彎腰將他抱起來,伸手點(diǎn)了點(diǎn)他的鼻尖,“你好呀,我的小將軍?!痹S嵐心靈手巧,知道我們是中式婚禮,特地手工給兩個(gè)孩子縫制了一套漂亮的紅色中式服裝,看著特別喜慶。至于許安錦和許安瀾,兩人穿著中式衣服滿地跑來跑去。灣灣在外面指揮著霍肆掛燈籠,“左邊,右邊。”霍肆滿臉不耐轉(zhuǎn)過頭,就看到姜灣灣在那玩游戲,開著麥罵:“都跟你說左邊草和右邊草有人了,你送外賣的這么能送?”霍肆:“……”姜擎和容叔叔分工明確,也在緊鑼密鼓安裝燈帶,一到晚上,方圓十幾里都是一片浪漫的“花海”。蘇家人特地過來,蘇母扶著蘇良辰,他的腿裝上假肢以后已經(jīng)看不出來有問題了。蘇南閱最擅長木工,也忙著給我的院子修葺。大家終于趕在櫻花開放時(shí)布置好了一切。這一次為了不再有意外,我和他沒有在一起。住在這幢木屋里,姜灣灣陪著我,孩子們早就熟睡了。她枕著雙手,聽著窗外的蟲鳴。“別說,我還挺激動,我沒有參加過中式婚禮,你們是怎么想到的?”我朝她一笑,“只是赴一個(gè)約罷了。”“神神叨叨的,什么約?”“沒什么,很晚了,睡吧?!彼P(guān)上了燈,黑暗中傳來灣灣的聲音,“菀菀,你要幸福啊?!彼o我說了很多次,可我的磨難接踵而來,但這一次,我相信不會再有了。我從身后環(huán)住了她的腰身,“你也是,灣灣?!彼龥]有回答我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翌日。我們黃昏才完婚,因此沒有上一次的兵荒馬亂,一切都有條不紊。我穿上鳳冠霞帔,一身紅色的我顯得格外喜慶。姜灣灣歪頭看我,“真好看,很奇怪,明明是我的身體,為什么現(xiàn)在卻覺得這么陌生,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(gè)人?”我看著鏡中自己的臉,她的話沒錯(cuò)。除了眉心的紅痣沒改變,我的臉?biāo)坪跤辛诵┪⒚畹淖兓孟窈颓昵暗奈以絹碓较窳?。姜灣灣這具身體本就年輕,今年也不過二十一,還不到二十二。可鏡中的我在妝容的加持下,看上去更加顯小,就像十七、八歲的樣子。和我千年前死的那一年,幾乎是一模一樣。今天天氣極好,晚霞漫天。在落日下,陸衍琛一襲紅色喜服英姿颯爽,他騎著高頭大馬,而我手持珠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。眼前的人和千年前那身穿戎裝的男人重合。將軍啊,我終于等來了你。風(fēng)起,整個(gè)世界仿佛下起了一場櫻花雨。漫天的花瓣中,我朝著他奔去。路過古井時(shí),里面仿佛也有個(gè)穿著紅衣的小姑娘同一頻率閃過。我撲入陸衍琛的懷中,和他緊密相擁。他俯身低頭凝望著我:“菀菀,我回來了?!蔽噎h(huán)著他的腰身,淚水在眼眶中打轉(zhuǎn),“阿衍,我終于等到你了?!边@一世,我們將彌補(bǔ)所有失去的遺憾。就在這時(shí),遠(yuǎn)處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:“姐姐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