脫口而出的一聲“不行”,說得還怪橫的。說完反應過味兒來了,想再說點什么找補一下,張張嘴也沒說出來,最后站起來垂著眼走了。
話沒說完就走,正常遲騁可能會把他拽回來再說他幾句,但也不太想說他,就隨他去了。
陶淮南時常這么自己搞點小心思小情緒,敏感的小孩長大了也還是敏感。但說到底他也不是太擰巴的性格,每次折騰不了多久就能自己琢磨開。
不等突破遲騁底線達到讓遲騁收拾他一頓的程度,自己就又順溜了,該干什么干什么,上課也好好聽了,睡覺也好好睡了。
小哥倆在學?,F(xiàn)在人緣還挺好的,遲騁穩(wěn)穩(wěn)當當?shù)陌嗬锏谝唬钟谐跻粫r候打的兩場架加成,身上都自帶著明星光環(huán),每個班的第一都相當于班級門面,只要他別總掛著臉誰也不理人緣就不會太差。陶淮南就更不用說了,班里的保護動物。
通常中午吃完飯遲騁都帶著陶淮南在操場轉(zhuǎn)幾圈,天天從早到晚地坐著也很累。有時候遲騁去打會兒籃球,陶淮南就自己在臺階上坐著,九月的天不冷不熱,穿著連帽衛(wèi)衣坐在操場邊的陰涼處吹風很舒服。
有人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,動作和腳步聲都輕輕的,身上帶著股洗發(fā)水的淡香味兒,故意壓出粗粗的聲音說:“猜我是誰——”
陶淮南笑了,胳膊還拄在膝蓋上,手托著下巴,說:“暄姐吧?!?br/>
“沒意思,”小姑娘甩甩長馬尾,“有時候我總懷疑你是不是裝看不見,實際能看見?!?br/>
“那可好了呢。”陶淮南說。
他臉一直朝著籃球場的方向,亂七八糟的籃球場他聽不到遲騁的聲音,但是陶淮南很喜歡從紛亂的腳步聲里去捕捉遲騁的。有時候覺得自己聽到的就是他,其實也都是瞎蒙。
“那你往那邊看什么?”小姑娘手在陶淮南眼前晃了晃,陶淮南眼都不眨,毫無反應。
“我看我小哥?!?br/>
“你又看不見?!?br/>
“他能看見我?!碧栈茨下卣UQ劬Γ猜卣f話,暖洋洋的秋天正午,人都慢吞吞的,“他說我眼睛大,我朝那邊看的時候他都知道。”
小姑娘都被他逗笑了,說他:“所以你就假裝看,眼睛故意睜那么大。”
“沒故意睜,就是自然睜?!碧栈茨鲜衷谧约貉矍氨攘藗€高度,“本來就這么大?!?br/>
“顯擺?!迸亩道锾统鰞蓚€棒棒糖,給陶淮南一個,自己吃一個。
面對著一個看不見的人,除了不自覺從內(nèi)心生出的憐憫之外,也會覺得更有安全感,和他待在一塊也更輕松。之后他們也沒再說話,各自含著棒棒糖,女生看操場,陶淮南聽遲騁。
這是現(xiàn)在坐在他后桌的女生,班級座位每年都會調(diào),這學期后面坐的是兩個女孩子。陶淮南吸收了很多青春期女孩子的小秘密,那些不好意思和別人說的話她們會很愿意和陶淮南說。
他像個安靜的秘密盒子,從容地接收了很多稚嫩的心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