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如意清冷的聲線劃破了此刻死一樣寂靜的正廳。
宣平侯緊緊坐著,雙手死死抓住扶手,手臂上青筋畢露,一看就知忍受著極大的痛苦。人在忽然承受痛苦時,所有心神都在抵御痛苦上邊,最是容易被他人的話擾亂心神。
宣平侯忍著莫大的痛楚,不免被盛如意的話影響,他之前愛惜明歌這個嫡女的身份、美貌,從未呵斥過她,怎么現(xiàn)在自己不過說了一句重話,明歌的茶水就剛好潑在他身上
侯夫人見狀不好,這盛如意當(dāng)真吃了熊心豹子膽,當(dāng)著她的面都敢和明歌作對。侯夫人趕緊起身,幾步走向那碎裂的茶盞,裝模作樣地去撫摸一下茶盞碎片,再一臉驚疑地道:“侯爺,這茶盞太燙了,我不過碰一下,手便有些紅,想必明歌也是受不住這燙。來人,把那奉茶的婢女拖下去,先打二十棍!”
“夫人……夫人饒命啊。”奉茶婢女一下子跪下去,明明是夫人特意吩咐,要將那茶盞在沸水里煮過好幾遍,煮到熱度都像是浸進去了才好。
奉茶婢女心中有冤,卻不敢揭侯夫人的短,哭叫著被幾個大力的婆子拖了下去。
盛如意垂眸,侯夫人這是仍然要別人給盛明歌當(dāng)替死鬼。
侯夫人又趕緊催促盛明歌:“明歌,還不去看看你父親的身子!”
“……嗯。”盛明歌的纖纖玉指也被燙紅了,她疼得淚珠都在眼里打轉(zhuǎn),卻知道母親說的才是正經(jīng)事,不能讓父親覺得她是故意的,現(xiàn)在她一定要在父親面前擺出十二分的孝順來。
盛明歌忍著疼過去,拿出一方素粉色的帕子,跪著就要往宣平候的身上擦,同時淚道:“父親,女兒真不是故意的,求父親明察。”
盛明歌的帕子還沒沾到宣平侯,就被一只修長雪白的手擋住。同時,冰涼的水從上空倒下來,濺到盛明歌的手上、發(fā)上……
盛明歌平日除了那張臉之外,最愛的就是她那三千青絲,如今青絲被冷水澆濕,凝成一柄,她憤怒地抬起頭,不期然撞見盛如意那張臉。
她眸光幽幽,手舉玉色花瓶,盛明歌居然在那雙眼里看到屬于自己的狼狽。
“盛如意!你干什么?”盛明歌眼角還掛著淚,卻勃然大怒。
比起她,盛如意顯得鎮(zhèn)靜許多:“父親身上的傷,乃是被沸水所燙,如果二姐你冒然以手帕去擦拭,則會生生將皮都給磨掉。對待這樣的傷口,要先以涼水降溫?!?br/>
盛如意拿了一個細(xì)長頸的花瓶,花瓶里的花被她拿出來放在一旁,倒在宣平侯身上的涼水,便是從這花瓶里倒出來的。
此刻要從廚房或者井里邊取涼水來,要好長一段路,所以,盛如意并未多等,徑直去取用了花瓶。
花瓶里干凈的涼水雖因空氣不通有些悶臭,但是勝在溫度夠低,冰涼的涼水澆在宣平侯身上,讓他被沸水燒灼的皮膚有了些清涼的愜意。
活過來了。
宣平侯有了短暫喘息之機,睜眼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一臉驚慌憤怒的盛明歌,和旁邊雖神色稍顯冷淡,卻吃力地舉著花瓶的盛如意。
他心里忽然就對臉上余怒未消的嫡女生出了不滿,宣平候知道這個女兒最愛美,也看到她頭發(fā)絲上被濺到的涼水,可是,他還在這兒傷著呢!這涼水是如意為了給他的傷口降溫,她還因為她的頭發(fā)被打濕了有些不滿?